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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舊的四合院,幾個小孩聚在中間的庭院玩耍,正時酷熱的夏天,樹上的禪發出『唧—唧—』的叫聲,家中的大人們都到農田裡去工作了,除了幾個小孩之外,只剩下年邁的老奶奶乘著搖椅坐在一旁看著小孫子們玩耍。
 
  「不好意思,打擾了。」梳著包頭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婦人,牽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走到大門旁,向老奶奶禮貌的問候過,便和老奶奶一同進到院內。
 
  中堂,老奶奶從廚房裡拿了些零食出來,婦人和小女孩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婦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一直握著小女孩的手,緊緊的握著。
 
  「就是她吧,真是可愛呢。」老奶奶拿了一塊餅乾給小女孩,就像看著自己的小孫子一般,逗得小女孩笑的合不攏嘴,自己也跟著笑了出來。
 
 
  「以後就麻煩你們,萬事拜託了。」婦人將小女孩的手交到老奶奶的手中,起身頭也不回的就往門外走,她知道說什麼也不能回頭,只要一頭回自己一定會捨不得將小女孩留下的。
 
 
  這是小女孩第一次來到這個大家庭,那個時候民間還有所謂的『童養媳』,小女孩也是其中一員,原本的家中並不是沒有錢,只是養女兒就像幫別人養媳婦,甚至還要賠一份嫁妝,所以父親硬是要將小女孩送給他人當童養媳。
 
 
  女孩的母親也同身為當時代弱勢的女性,就算自己在捨不得又能如何,丈夫說的一切就像聖旨,所以只能忍痛將女兒送給別的家庭,在心中祈禱對方也可以像對自己小孩般照顧小女孩。
 
 
  當時男女不平等,男尊女賤的刻板觀念,大時代下的悲劇。
 
 
  「蓮,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
  一樣酷熱的夏天,樹上一樣掛著幾隻蟬正『唧—唧—』的叫著,餐桌上吃完剩下殘渣的盤子,螢幕如雪花般模糊的電視機被關掉了,老爺爺拿著竹編的扇子往門外走去。
 
  老爺爺找了一處僅到小腿高的矮牆,用手拍去了灰塵便坐了下來,手搖著扇子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幾隻麻雀飛越,時間像是個功夫一流的神偷,偷走了某些很重要的東西,我們卻渾然不覺。
 
  妳到我們家中生活的第一天,原本以為妳會哭會吵,可是妳安靜的讓所有人驚訝,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到一個完然陌生的環境生活,那天我看到了只有妳才擁有的堅強。
 
 
  在大家的面前,妳堅強的沒讓任何人擔心,大家都非常開心妳的到來,我還記得當天的晚餐特別的豐富,就連平常很難得有機會可以吃的雞腿都在那天晚上吃到了。
 
 
  「恩浩,過來奶奶這邊。」奶奶將我拉到身旁,起身示意要大家安靜,每個大人都放下碗筷,只剩下幾個弟妹還在一旁玩耍著。
 
 
  「她從今以後就要和我們大家一起生活,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叫她小蓮就可以了。」奶奶的另一邊站著小蓮,並同時向大家介紹她的名子。
 
 
  奶奶再次拉住我的手,並且向大家宣布小蓮將來會是我的妻子,所以即使奶奶沒有明講,大家心裡頭也明白小蓮是被送來我們家的童養媳,而也是身為長孫的我未來的妻子。
 
 
  「蓮,那個時候妳是怎麼樣的心情呢?妳還不認識我,我也還不了解妳,我們之間卻有了婚約,當時的妳年紀還這麼小,究竟是怎麼樣的想法呢?」
 
 
  老爺爺從矮牆起身回到屋內,接起正『鈴—鈴—』響的電話話筒,電話的另一頭是在外地工作的兒子。
 
 
  「爸,生活還好吧?」
  「還好還好,還有你媽陪著我,怎麼今天有時間打電話回家?下班了嗎?」
 
 
  「沒有,只是想聽聽爸的聲音,如果有什麼事情要立刻打給我喔。」
  「你就放心的工作吧,哪會有什麼事情,你們出去這麼多年了,我和你媽還不是都過得好好的。」
 
 
  老爺爺放下話筒,其實明明很想跟兒子多聊幾句的,卻是嘴硬的一直說沒事沒事要兒子認真上班工作,不希望自己讓孩子們擔心,放下扇子,老爺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也沒打開電視或者收音機,就只是靜靜的坐著。
 
 
  「蓮,剛剛阿弟仔打電話回來問我們好不好呢。每次我掛掉電話都會被妳罵假裝堅強,可是假裝堅強還不是跟妳學的嗎?」
 
 
  那天,只有我看到了妳才擁有的堅強。在大家面前妳給每個人微笑,大家都摸摸妳的頭稱讚妳乖巧,但我卻看到了妳微笑底下的難過,半夜起來喝水時,我看見了妳一個人躲在被下哭泣。
 
 
  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妳就是這麼會替人著想,妳從來沒有讓家裡的人替妳擔心過,妳那時小小的身體躲在棉被裡頭哭泣,顫抖的小小身體真是讓人心疼。
 
 
  隔天早上,妳依然很有精神的和大家問早,一樣燦爛可愛的微笑,第二天妳立刻開始幫忙家中的工作,即便奶奶希望妳可以多休息,先習慣這個陌生的環境,但是妳卻給了奶奶一個大大的笑容,便跟在我後面跑著跑來到了農田中。
 
 
  我不知道妳來自什麼樣的家庭,但是肯定不會是農家,妳不知道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妳就跟在我的後頭,我鋤草妳也鋤草,我施肥妳也施肥,就連我偷懶摸魚妳也跟著偷懶摸魚。
 
 
  日復一日,我下農田工作妳總是依然跟在我的身後,和弟妹們去溪邊玩耍妳也拉著我的衣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漸漸習慣了有妳的跟隨,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走在妳前頭替妳擋風遮雨,妳只要跟在後頭就會很安全的。
 
 
  很快的,我們倆都長大了,就和當初的約婚一樣,成親那天的妳真的好美好美,那天家中所有人都慎裝打扮,好多客人好熱鬧,大家也都為了我們這重要日子開心不已,特別是奶奶眉開眼笑的。
 
 
  很快的,我們倆的第一個小孩要出生了,在房門外等待的我真的好緊張好緊張,聽到妳在門內的叫聲我真的好不捨,看的奶奶和媽媽忙進忙出的,一下備熱水一下備毯子。
 
 
  『哇—』這是除了妳的聲音外,我聽過最美妙的聲音,奶奶抱著剛出生的小孩子捧在手上像是個寶,當時我的心情真的難以言喻,從此時此刻我當爸爸了,這是一種很開心很奇怪的感覺。
 
 
  來到房內,看著剛生產完虛弱的妳,臉色些微蒼白的躺在床上休息著,真是辛苦妳了,謝謝妳替我生了小孩。
 
 
  真的,此時此刻的心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明,這種初為人父的感覺真的很奇妙,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傢伙以後就是我的孩子了,蓮,也謝謝妳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這麼多這麼辛苦。
 
 
  當時年紀還這麼小的妳,許多事情都還不懂,就被送來我們家當童養媳,妳沒有任何怨言,只有更努力的工作,謝謝妳為了我為了這個家的付出,還替我生了小孩,這份感謝我明白我是永遠欠妳的,所以我也會永遠陪伴在妳的身旁,就像當初一樣替妳擋風替妳遮雨,我會永遠站在妳前面,陪伴妳保護妳。
 
 
  「蓮,我會一直陪著妳的。」
 
 
 
  雖然下午才和爸爸通過電話,可怎麼的我心裡頭就覺得放不下,我牽著妮妮朝著爸爸目前居住的地方前進,要是看到小孫女我想爸爸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原本就打算將爸爸接來和我們一起住,可他說什麼也不肯搬,寧願一個人住在這原本的老房子裡頭,他說他要陪伴著媽媽,他要保護媽媽照顧媽媽,不會讓媽媽她一個人孤單寂寞。
 
 
  可是媽媽已經過世五年了,爸爸還是堅持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和妮妮來到老家的門口,門前矮牆上有一把竹編扇子,爸爸肯定又忘了收進去。
 
 
  「爸,我帶妮妮來看你了!」我朝房子內大喊。
 
  奇怪,要是平常這個時候爸爸肯定已經拿著糖果餅乾跑出來逗他的小孫女了,我牽著妮妮走進屋內,電燈也沒開,烏漆漆的客廳,我看到爸爸坐在一旁的搖椅上。
 
 
  好久好久了,久到我都忘了到底是多久,我們雖不是那種正統的軍事家庭,可爸爸在我們面前也是相當嚴肅的人,我看見躺在搖椅上的爸爸,笑得好開心好開心……
 
 
  『蓮,我會一直陪伴著妳,我這就來陪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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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聖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